1 引子 南旭龙与我(张东豪)相识于四川省登山协会(简:SMA)2016国庆期间开办的高山向导班第三期;培训地点正是勒多曼因北壁下的冰川。在培训期间,学员们渐渐互相了解,进而彼此认可。培训结束后“勒多曼因北壁”成为了SMA向导班萦绕心头的“向导结业之路”,我们起誓:三年!完成这个结业考试。如果将攀登某山峰的技术需求,用教育系统来类比,四川无疑是名校云集之地。我和搭档曾经聊到这个话题,说徒步大概是学前班,三峰算上小学,雀儿山算初中,而幺妹峰这样的就是大学水平。调侃阿式攀登勒多曼因北壁线路大概相当于高中毕业.
1 引子
南旭龙与我(张东豪)相识于四川省登山协会(简:SMA)2016国庆期间开办的高山向导班第三期;培训地点正是勒多曼因北壁下的冰川。在培训期间,学员们渐渐互相了解,进而彼此认可。培训结束后“勒多曼因北壁”成为了SMA向导班萦绕心头的“向导结业之路”,我们起誓:三年!完成这个结业考试。
如果将攀登某山峰的技术需求,用教育系统来类比,四川无疑是名校云集之地。
我和搭档曾经聊到这个话题,说徒步大概是学前班,三峰算上小学,雀儿山算初中,而幺妹峰这样的就是大学水平。调侃阿式攀登勒多曼因北壁线路大概相当于高中毕业时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比如找到搭档,结组攀登;恰如那个夏天和你约会的Ta,你们约定要去同一所大学…… Tips:
特别提醒:上文所罗列的山峰和学历对应关系,纯属虚构假定,不宜作为山峰攀登难度的判断标准。登山有风险,请务必谨慎对待!
2 山峰资料
勒多曼因峰,海拔6112米,位于中国四川贡嘎山域北部,康定市日乌且沟和磨西沟的交汇处,景观险峻壮丽秀美,具有较大技术攀登难度和高山滑雪难度,一直是国际登山高手和滑雪高手挑战和追逐的山峰。
攀登历史(部分):
1999年9月,山峰首登。日本北海道大学山岳部攀登队由西山脊登顶勒多曼因峰。
2009年9月美国The North Face运动员GiuliaMonega、ngridBackstrom、KashaRigby、JimmyChin四人首开辟勒多满因峰北壁转西山脊登山滑雪路线。
2011年9月7日,国人首登。ELAN登山队的小龙、阿苏、刘洋沿西壁转西北山脊新线路登顶勒多曼因,新开辟的路线命名为“鳄鱼脊线”。
2011年10月8日,自由之魂组合周鹏与严冬冬开辟勒多曼因北壁直上中央支脊路线,线路命名“纪念Chris”。
3 攀登过程
3.1 概述
本次攀登周期为2018.10.29~2018.11.04, 历时7天。
由北壁中央沟槽直上转东山脊成功登顶,新线路命名“高中毕业”。
线路定级:60度,AI3,M4,1100米,D+
2018.10.28:徒步到大本营(冰湖营地/BC,海拔4500米)
2018.10.29: 大本营到C1(冰川上缘,海拔5020米),当天大雪
2018.10.30: C1到BC,适应海拔
2018.10.31: BC适应,等待天气窗口
2018.11.01: BC 到 C1,准备冲顶
2018.11.02: 凌晨3:00,首次冲顶,沿“纪念陈佳慧”上攀;
中午12:40分到达悬冰川下端横切路段,取食物时背包掉落;下降,9个小时后(2号夜里10点)拾到背包,就地吃喝补充。
2018.11.03: 凌晨30分,第二次冲顶尝试昨日攀登过程中观察到的新线路;
当日15:00登顶,于顶峰停留20分钟后开始下降。
2018.11.04: 下撤日
3.2 路线详述(“高中毕业”线路)
3.2.1 上升过程

请注意本照片的阳光和阴影和实际攀登路线时的状况是一致的。为了呈现这一效果,选择刻意在早10点左右拍摄。
分段表述如下:
S-1:从C1营地出发,结组行走通过冰川至北壁根部(约海拔5300米)
必须谨慎通过裂缝区域。
S-2:冰雪混合陡坡区域,最大坡度为玄冰川下方颗状雪堆积区(60度)。

S-3:沟槽区域,以硬雪和高山冰为主,与S-4下端衔接处为10+米的垂直冰烟囱加之冰体破碎,难度为AI3;先锋者须每间隔3米打锥。

S-4:悬冰川上缘,冰状及其破碎,似干面包切片。

横切并上升一段距离(约50米)后过渡为冰岩混合地形,有带薄冰的岩石光板,难点部分达到M4(图片中未显示),无有效保护的点,因此快速攀爬过去没有拍照。

S-5:翻过山脊线后连续的硬雪路面,直通顶部。
本段路线于C1位置并不可见,故标记为虚线。
顶部平台,被U型槽分割为真顶(东)和略低2米左右的假顶(西)。在顶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可以纵览该区域群山。日乌且,埃德加,贡嘎,嘉子,龙格曼因等技术型山峰尽收眼底。

全景照片如下,片中人物为南旭龙。
总体而言,“高中毕业”线路的风格为直上-转折-直上。

照片中充展现了这一风格,攀登者为张东豪。
3.2.2 下降
考虑到前日背包掉落后,我们已经从5700米下降成功。
重点在于从顶到昨日5700米段的下降,主要依靠V型冰洞和雪锥作为锚点下降。另外开销一颗岩钉和两条扁带,用于冰岩混合段的下降。
全程使用30米half绳一对,累计下降40多段,提前预制了20个1.2m的6mm辅绳套,全部耗尽。

辅绳耗尽后,采用穿绳下降,亦十分高效可靠。
3.3 装备需求
个人装备含衣物(略)
露营装备(略,按-20℃准备)
技术装备:
30米半绳一对,冰锥10支(17cm8支,21cm2支),岩塞一套,岩钉2长2短,冰洞钩,6mm辅绳40米,丝扣锁8把,雪锥6支,
技术镐2对,冰爪2副,快挂8把……
4 攀登纪实
4.1 火锅回来再吃
2018年10月26号,星期五,晴。
2018年10月27号,星期六,阴有小雨。
上午和龙哥到他朋友那里取了装备后,我们做了清点,并重新分配和打包。中午,一起登山的朋友说要约饭送行;我们进山心切,在微信群里回复“后面好天气,不想错过;赶着进山,火锅回来再吃”。当天夜里,我们赶到老榆林多吉家,和拥措约定好租用马匹托运物质,到海子(冰湖)BC营地。
多吉大叔建议我们走两天,我和龙哥合计因为国庆期间都在山里待着,对海拔的适应性应该还在,于是坚持第二天徒步到海子。当晚,多吉家做的传统的藏餐;几乎全是肉,不对我胃口,龙哥倒是吃得很欢。
饭后,我和龙哥在伙房里烤火,我嗑瓜子,他吸烟;我说没吃饱,想吃火锅;龙哥说:“下山吃,我请客”。
4.2 在BC等马匹
2018年10月28日,星期日,白日晴夜里大雪。
8点起床,在多吉大叔家吃过早餐,一大碗煎蛋面很是满足。9点拥措开车将我们送到河谷上游的水电站,徒步的起点。我和龙哥做好防晒准备后轻装出发,背包里只有水,干粮和羽绒服;一路走得轻松惬意,秋冬的河谷,相对春夏色彩更丰富了,更具层次感,美不胜收。可叹,国庆期间“千人穿越贡嘎”留下大量垃圾,实在让人糟心。
路过红石滩,有一段河岸有非常不错的沙滩,我和龙哥开玩笑,应该弄张沙滩椅往哪儿一摆,再搞杯可乐加冰,最好是网红蓝色可乐插上一吸管,然后照片往朋友圈一发,注“高海拔马尔代夫”,“牛大了!”,龙哥说:“装逼,真的舅服你~!”,然后他坐在路边石头上掏出香烟叼在嘴里,点着了抽起来。我说,“龙哥,进山了就别吸烟了吧”龙哥灭了烟,说“好!”
一路欢声笑语,在接近下日乌且的那个山坡下面,我们看见一只鸟,蜷缩在路边树丛的残雪里,大概是冻僵了;我们把它带到阳光下,晒了几分钟,渐渐活络过来,最后活蹦乱跳的离开了我们去到灌木丛中。看样子,应该是一种鹭,吃鱼的;可见这河里有鱼呢。

我们走得很快,中午1点,已经到达下日乌且小黄的水泥房子处。
小黄不在,我们在房子里休息了大概20分钟,吃了路餐,饭后龙哥又习惯性的掏香烟出来,我没有说话;他抽了两口大概想起来什么,把香烟和打火机放在小黄房子的窗台上,然后我们继续赶路;并没有带走。我真不该多嘴劝龙哥禁烟,这样打火机或许不会忘在小黄家,这样我们后来应该会少一些苦头,当然这是下山复盘才说的后话。
又走了2个小时,到达上乌且营地;在去往嘉子峰的河谷地段终于遇见了小黄,他到BC营地去给之前上去的SMA28期协作班的小向和小付托装备下来。小向和小付晒得很黑,显得很疲惫;可想是经历了艰辛的攀登。他们告诉我和龙哥,“雪太厚了,是粉雪,上到5500的地方雪都到腰了”,真是坏消息,不过我和龙哥今年4月份已经来过,5500米处的确雪很深,算是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怵。
“石头哪里有3个气罐,10多根雪锥”这真是个好消息,虽然我们带够了8天的燃料,但有备份终归是好事,多了一份安全感。“天气预报后面两天有大雪,我们决定撤了”,小付补充说,“祝你们好运”“谢谢~!” (“石头”实际上是勒多曼因冰川C1营地,一块大石头在冰川中尤为醒目)
小黄说他先送小向和小付到下日乌且,然后再换我们的装备托上去,龙哥说:“一言为定啊,我们等你”于是我们作别小向、小付和小黄三人,继续赶路,前去BC。
下午4点半,我和龙哥到达BC,也就是勒多曼因冰湖营地。此时,太阳正从日乌且垭口落下,阳光依旧灿烂,斜撒在BC营地的小平台上,温柔的暖意,让人放松,十二分的惬意。龙哥打开了他的蓝牙音箱,全是些老掉牙的歌。一首《野百合也有春天》让我听得入了神,龙哥给我拍了张照片。

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歌,太阳已经落下了垭口,起风了,有些冷。
小黄还没上来,我们有点慌了,“万一他不上来了怎么办?”
“五点半,我们必须往下去看看,遇见他就一起回来,遇不见我们就下到下日乌且”我用下结论的语气说,龙哥没有和我争论。
五点半,还是没看到小黄,于是我们往下走;走了半小时到上日乌且的碎石坡,隐约看到上日乌且的河谷里走来一人两马,是小黄!他没有食言…
龙哥怪我多疑,我说:“不扯这些,等他过来一起上去吧”
再回到营地,已经接近晚上7点,天色已暗,气温迅速降低,风更大了,遥望主峰:有雾,一丝不安绕过心头。四月,我们入驻BC的情形犹在,那次顶峰一直有雾,我们在5200和5600米的地方两次遭遇小型雪崩,依然心有余悸。作别小黄,和他约好11月2号中午接我们下山。龙哥和我迅速搭好帐篷,整理好装备,烧水做饭,然后钻进帐篷。
雪,一整夜。
4.3 适应海拔
2018年10月29日,星期一,小到中雪。
一早起来,雪还在继续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龙哥显得有些郁闷,他说:“该把烟带上来,还有打火机”。
“我记得应该是明天下雪啊,怎么感觉天气的节奏提前了。龙哥,我们今天干嘛?”
“吃了饭再说,现在几点?”
“9点不到”
“先去打水,你带了咖啡没?”
“咖啡有,还有奶粉呢 ”
……
吃过早餐,我和龙哥喝了两通咖啡,他一直在念叨说无聊,然后又说运气差,又是下雪。“还记得上次雪崩吗?我怕这次又雪崩,大雪三日不登山啊!”龙哥说得语重心长,又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雪崩也是C1上面的事,我们还在BC呢,先去把C1搭起来”,我提议。一番讨论后,我和龙哥决定12点出发,打包全部装备重装到C1,在上面去赏雪等窗口。

去C1的路上,因为有小向他们的痕迹,加上我们本来已经熟悉了去C1的路,走得很顺利而且省力,5个小时候后,我们到达冰川上缘,海拔5000出头的地方。如果继续走到大石头处扎营,大概还要1个半小时,雪一直在下,没有停。龙哥说“今天就在这里扎营,明天再往上挪”,恩!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于是我们开始平整雪面,安营扎寨。下午五点半,营地建立完毕,龙哥是个细腻的男人,用雪铲把营地拾掇的井井有条,哪里烧水,哪里放装备,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安排得妥当。
龙哥在烧水做饭,我用辅绳做了20个绳套,为下降打冰洞做准备工作。不知不觉,雪停了,但顶峰依然笼罩在雾里,不见其真容。和我龙哥在沉默中各自干着活,晚上我们吃的粉丝,然后每人喝了一大杯冲调奶粉。入夜后,天气晴朗,有微风,龙哥又打开了他的蓝牙音箱,哎~这家伙真是不嫌重啊,什么都背上山!我问他“音箱没电了怎么办?”“我有充电宝,20000毫安时的,BC还有太阳能,14W的”我无语~!
“明天,我们做适应性训练,往下走,去下面攀冰,然后BC睡觉,后天再上来冲顶;今天刚下雪,明天不要上去,让它晒两天……”,龙哥这次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通常他都是言简意赅,看来这次他是深思熟虑,想透了才开口的。我同意他对后面两天的安排和对雪况的评估;只是有一点,我断然不从“攀冰就别玩了,留着体力上去吧”。
当晚的好天气并没有持续,晚上11点又开始下雪;龙哥的音箱开了一整晚,我不知道他几点睡的。
2018年10月30日,星期二,阴有小雪,夜里晴朗
昨晚的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晚上,4点多我起夜撒尿,还是飘着雪花;昨晚龙哥应该睡得很晚,他说雪是6点停的。今天我们很懒,10点才起床,吃过早午餐,走出帐篷已经是下午1点了,主峰方向依然一团雾气,从到BC算起,三天了,主峰都还没看见过,这天气不容乐观。空中,时不时飘落几片雪,零零星星,如同我们攀登的信心被这天气缓慢的耗散着……
龙哥背着音箱,我空包;下到BC过夜,哪里有2天的备份物质,什么都不缺;轻装下山,走得飞快,2个多小时就到了BC。BC天气比C1好,没有下雪,还有太阳。
龙哥决定明天整日在BC修整,等天晴。

2018年10月31日,星期三,阴有小雪,傍晚转晴,星夜
全天在BC修整,堆了两个玛尼堆
下午在大本营看到一队人,翻越日乌且垭口,应该是徒步贡嘎的队伍,下山后拥措告诉我是20名台湾同胞。
傍晚,转晴了;看来天气预报还挺准,果然是两天的雪,然后转晴。龙哥的太阳能板终于守得天晴见阳光,14W的功率也不小,2小时就让音箱满血复活了,哎~ 龙哥开心了,对我就不见得是好消息咯。

果然,晚上龙哥又开了音箱,在播放《雪中行》的时候,龙哥推我的睡袋,说“东豪,起来看星星,好天气来了!明天我们要是不上去我们就是SB……”,龙哥又开启了深思熟虑后的话痨模式,其实他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雪中行,雪中行!雪中我独行~~哦哦~~”的BGM钻进了我的脑子,一整夜循环playing,我应付道:“不上去是SB”。
4.4 星夜出发,冲顶
2018年11月1日,星期四,晴。
早上九点起床,今天天气很好,早餐吃了面包和水煮花椰菜,龙哥给了我几条“康定大锅庄风干牛肉条”,真不知道他还藏了多少私货。我问龙哥,“你带了能量胶没有?”。“我不吃那玩意儿,你知道的”,这倒没错我和他都不喜欢吃能量胶,我们的代替方案是“葡萄干”,这算是题外话。
我们商定10点半出发,去C1,然后调整和休息,晚上(2日凌晨)冲顶。
二人无言,在帐篷里各自收拾着物品,我留下了一包方便面和未吃完的花椰菜,然后把其他的食物统统放进了背包里。而龙哥那边似乎就比较纠结了,他想多带锥,锁,还有他心爱的音箱和太阳能板等等等等,总之我感觉他是恨不得把BC搬到冰川上面去。
这显然不现实,我不停提醒他“轻量,快速!带必要的装备,太重影响效率”最后,龙哥放弃了音箱,但执意带上太阳能板。他说后面应该都是好天气,我们上去的时候,板子可以丢帐篷里,给充电宝补电,然后我们下山可以用来给手机充电;貌似很有道理,我无力反驳。
下午3点我们又回到了C1营地,帐篷周围有些积雪,龙哥做了清理;我往上走,去看线路。终于,有了好天气,主峰完全显露,路线看得很清晰。想起28期小向的描述,我很担忧,心想:“希望比上次爬得高吧”。四月,我们在雪中出发冲顶,止步于在5700+米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头,当时太冲动,回想起来真是后怕。看过路线,我回到C1,把我们的睡袋拿出来放在石头上晒晒,在山上没有什么比干爽温暖的睡袋更能给人安全和舒适的感觉了。
6点,我们开始准备晚饭,好天气,没有一丝风,连融雪烧水的效率都提高了,半个小时我们就煮好了面,还灌了两瓶热水,放入各自的睡袋当温水瓶用,真是舒服。
睡前,我们把装备又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才各自装包,闹钟定时凌晨1点半。我喝了很多水,憋得难受,没有踏实的睡着。龙哥睡得不错,打起了呼噜,我每两个小时就碰一碰他,和他说几句,排除他是肺水肿。急性高山肺水肿如果在夜间突发,患者会从肺部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极难分辨,小心为妙。到了11点,我实在憋不住,出帐篷去,漫天星斗,主峰在猎户座的方向。
回到睡袋里,我担忧起来,马上要冲顶了,怎么就睡不踏实呢?大概是因为兴奋,还有不确定带来的紧张吧。我努力的让自己入睡,无奈只有浅浅的睡意,思绪在策马奔腾,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然后闹钟响了。
龙哥没动,我也没动;我们时不时的摇一下对方,催促“快点,你先起来”。
最后,我熬不过他,先点亮了头灯,坐起来。 BD的单层高山帐篷内壁里一层霜,只要一有动静,冰晶就散落下来;有一些落到龙哥头上,冷得他一哆嗦。

穿衣服,塞睡袋,整理背包,然后烧水,吃早餐。
等待开水的时间里穿安全带,穿冰爪,挂装备,再互相检查……
一套程序走下来,3点了,我们盘好绳子,准备出发。
我说:“咱拜一下吧”,我们闭眼向主峰的方向作了三个揖。
在星夜里,我们走向猎户座的方向。
4.5 背包,天哪~!
2018年11月2日,星期五,晴
凌晨3点,我们离开C1,开始冲顶。
因为没有按原计划将营地挪到5150米的大石头处,所以我们大概多用了2小时,在早上6点半左右,才到达冰川的末端,北壁的根部。这里有一条“背隙带”我们需要通过雪崩带的扇形区走到雪洞上方,然后切到一条雪楞上继续上攀,这条路线是2011年周鹏和严冬冬开创的“纪念陈佳慧”线路,我们计划重复这条线路。
站在雪洞上方刚起步,流雪就扑腾而下,把我和龙哥冲了下来。
流雪不断,我们有些惊慌,还好稳住了神,猫进雪洞里,总算没被雪埋;此刻的二人真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可谓一记下马威,打得我们乱了方寸。这才刚起步,这一天注定艰难,可我们不曾想真的磨难远不止于此。
龙哥掏出反应堆,煮了一锅奶粉来压惊。
效果不错,人暖和过来了;我们商议,打根雪锥,然后龙哥先锋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冰,雪不稳就攀冰上,running belay,中间两锥。流雪还是持续的下来,我们很恐惧,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切到之前计划的雪楞上。
雪楞上的路径实际上是软雪和冰,因为这里全天候背阴,阳光不会直接照射,积雪不会转换成雪壳和硬雪。日间气温较高时,会融化;夜间再凝成冰,前两日下雪,要挖到冰很难,实际上大概要往下挖50~60公分,甚至一米。
雪的支撑性很差,一脚上去差不多陷30~40公分下去,好在坡度不大50度左右,往上渐渐变得陡峭,但不超过60度。 我和龙哥结组,在55度的雪坡上走得很吃力,龙哥决定改用雪铲前进,我则使用单镐+雪锥攀爬。爬了2小时,直到早上9点半,我们才上升了200多米。

简单的整理和切换装备后,我们继续上攀,在接近5500米的地方,坡度变陡了,接近70度,雪也少了,更多的是浅浅的一层雪,下面是冰。龙哥很兴奋,这样我们就能利用冰锥做行进间保护了。
攀爬变得高效起来,我们通过running belay 的方式,很快上升到5650米处,也就是悬冰川的下沿。只要再爬一段绳距离再横切,就能上到悬冰川之上,沿硬雪为主的脊线直通顶峰了,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然而,悬冰川的下沿,冰层又“下潜”到厚厚的雪层下面去了,又是毫无支撑性松散的粒状雪。脚踩上去多少,又陷回来,几乎回到原地,无法上升,挖了一米,都没有牢固的冰来打冰锥,我有点小崩溃,不停的爆粗口,龙哥示意我用雪锥保护。
其实,我不是很信任雪锥,但此刻没得选择,我打下雪锥,把龙哥保护上来,他用雪铲给自己挖了个小平台,还算站得四平八稳,龙哥的手表显示这里海拔5710。
“Cao,这雪,你敢信?真tmd费劲”,我口无遮拦的咒骂;以抵消厚雪带来的挫败感。
“歇一下吧,吃点东西”龙哥安慰我,“我这里有牛肉棒,就在顶包里”;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他的背包。因为我站在他的上方,他把背包托起来递给我。
悲剧的是,一个简单的背包交接,在5700米的地方发生了失误。
“包,包,包~!”,背包掉了下去,我们失声痛喊,但于事无补,背包掉落了。
龙哥的黄色背包,沿着沟槽翻滚下滑,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直滑到沟槽底部,在雪崩区的边缘停留了下来,那里的海拔大概是5100米(事后我们下降,捡到了背包,它前方30米就是垂直的冰裂缝)。

“糟了,糟了”我用母语四川话,不停的嘟囔“都是我的错,没接稳,我的错,我的错……”。而龙哥是长久的沉默,他一直盯着沟槽下的背包,叹气。
时空凝固一般,龙哥默然无语,许久。

“完了,钩子在包上挂着,还有我的下降器。我们怎么下降?”龙哥亦有些焦躁的问“你怎么把钩子…”,我有种当头一闷棒的感觉,“只能丢锥了,问题是这里下去至少下降20段,10根锥,全丢了都不够”。
我们“卡”住了,时间已是下午两点,怎么办?
我想到了背包里有方便杯面,里面有折叠塑料叉,我试图把它加工成钩子,发现强度不够,长度也不够;又用冰镐来掏,也是无用功;然后我想到了墨镜腿,但似乎也不堪用。
“拿着,拿稳了!”龙哥递过来一根钢丝状的物体,我定睛一看是冰爪的后卡,被掰直了。“赶紧试试”龙哥说,我定定神,试了一下,嘿!手感不错,辅绳顺利的勾了出来,我兴奋的喊出来“能用!”。龙哥在旁边,一切看在眼里,自然心中有数;我感觉他舒了一口气。
我们按下降的技术需求,整理了一下装备,每人一支镐,一支雪锥;多余额装备绑在背包上,开始用冰洞做锚点下降;龙哥先用半扣节下降,然后我用下降器下降。
下降了4段后,在深雪区,怎么都挖不出牢靠的冰,我们就打雪锥或者坐式保护;有石头就套石头,什么都没有就倒攀;一刻不停又小心翼翼的下降。
一直埋头下降,寡言少语,到背隙时天色转暗,龙哥看了手表后说:“7点过了,我们回早上烧水的洞,把那根雪锥取回来,然后休息一下去找背包,再下面我们结组就行,不用交替保护了。”他的判断很准确,我点头“恩,听你的。”
在雪洞里吃过东西,补充体力并休息了10多分钟,我们开了头灯,往雪崩扇形区方向走去。天黑了,参照物在头灯光照的情况下,视觉感受相对白天有很大的变化,我和龙哥开始担心是否能顺利找到背包。
背包里有龙哥的睡袋,如果今晚找不到,我们就必须回到帐篷,挤在我的睡袋里挨过一晚。龙哥从上山就不刷牙,和他挤睡袋,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我们慢慢的往下走,龙哥用头灯的高亮远光模式扫描远处,我用高亮模式扫描近处。
往下走了大概30米,我发现一个橙色的物体,捡起来一看是气罐(火枫),这是个坏消息,说明背包滚落下来的时候部分装备脱离了。”“你往回走,仔细找,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龙哥说“我往下,我好像看到包了”。后来我又在气罐上方几米处找到了锅和炉头(都变形了),然后听见龙哥在下面喊:“包在这里,东西都在!”。
谢天谢地!
我们把背包里的装备翻出来,检查了一番。基本都完好,但绳刀和锅盖不知所踪。
又试了试反应堆炉头,能用,但火很小,金属网只有一半能烧红。
“炉头受了内伤”,龙哥说,然后尬笑起来。
“饿了”我说“龙哥,煮面吃吧”。我看了看手机,9点半刚过。
“我怕气罐摔了,不耐用。走!去大石头那里,28期的留了气罐”,龙哥说。
4.6 再次冲顶
2018年11月3日,星期六,晴
到大石头处,我们看到了一小捆路旗,插在石头下的雪里,在周围挖到了三个气罐和10多根雪锥。气罐有一个几乎用光,一个半满,一个全新,不赖!雪锥长长短短的都有,而且材料和做工真心赞,我和龙哥一边把玩,一边感谢国庆期间的“我勒个去”登山队,其中几个都是川登出来的协作,真是川军好弟兄!
一番吃喝后,我和龙哥恢复了元气,于是商量再冲顶。
龙哥说:“下来的时候我看了,我之前给你说的线路没问题。”
我有些吃惊,他还惦记着新线路呢?之前我们聊过这条线路,从沟槽翻过左侧悬冰川直上,然后转到东山脊通往顶峰,唯一的问题是悬冰川上方是否有一个“肩部”同山脊相连,万一是冰断崖怎么办?
我说:“不确定上面的地形啊”
“我确定!”龙哥回答“在上面我都看清楚了,是连续的”
“你100%确定?”
“废话!看得真真儿的~”
龙哥斩钉截铁,笃定万分。
“我走前面”,龙哥说;于是,我们盘绳,再次出发,时间是3日凌晨,零点37分。
我们的状态很好,而且比昨日更为顺利:2点半过了背隙,7点到达左侧悬冰川下方,准备翻越沟槽,这个时候天亮了,阳光已经照在顶峰上。
“如果我们爬得快,9点能上去,就能晒太阳啦”我说。
“葡萄干呢?吃点”龙哥找我要吃的,没接话茬儿。
“在我顶包里,你来拿,小心点”,我说;经历了掉包的惨痛经历,我们变得格外小心,甚至有些杯弓蛇影。龙哥抓了一把葡萄干塞到嘴里,然后又塞了一把,还撒了不少,我感觉可惜了,痛斥龙哥浪费宝贵的能量源。我把葡萄干收好,吃了一片面包,和龙哥商量怎么通过这个沟槽。
沟槽里是硬雪和冰,支撑性良好,只要脚下踩稳,行进间保护的话,问题应该不大。考虑到沟槽角度比较陡(65度)左右,我们决定间隔5米,设置3颗锥的方式running belay,并且交替领攀。
攀爬很顺利,但这一段的风险很高,主要是悬冰川上方受阳光照射后,迅速升温,导致大量落冰;有的是冰挂断裂落下来,有的是冰疙瘩掉下来,真有点枪林弹雨的感觉。我想起一个FC游戏《敲冰块》里的场景,实在是颇为相似啦。
我们一路屏住呼吸“不敢高声语,恐惊头上冰”哆哆嗦嗦的爬到了沟槽的上端,这里是接近垂直的一面冰墙,高度超过10米。

冰墙虽然很陡峭,但头上总算是没有悬冰川了,挂在保护站上,感觉很安全,放松一下,看看时间,九点45分,比预想的晚了半个小时,但总体进度在计划内。
眼前的问题,就是通过这面冰墙,算是线路上的一个难点啦。
4.7 连续的难点
冰墙左侧和悬冰川相接的地方,有一定夹角,形成一个缓角度的烟囱地形,龙哥决定从这里先锋攀上去。
说干就干,我迅速做好了系统,龙哥披挂上阵,zig-zag(高低镐)方式上升的平稳迅速,很快上去了3米多,我提醒他打锥。打好锥,龙哥爬得更放松了,又窜上去3米,我提醒他打第二颗锥,他居然不理我!龙哥停在那儿,没有急着上去,也没有打锥;他右手一镐打牢,把牛尾挂到冰镐上拉直,然后脚下踢稳,回过头来,左手食指伸出来压在嘴唇上,给我做了个“嘘,不要说话”的手语。
我满脑子问号,这家伙在干嘛呢?zhuangbility?我给他回应了一个“mid-finger”。龙哥很小心的往右边切了两个身位,然后迅速的直上翻上了平台。
然后,他在上面建站,哗哗的碎冰混合着粉雪,流水一样倾泻下来,我只能埋头忍受。龙哥在上面倒腾了一阵,消停了。然后我感觉绳子被用力的拉扯了三下,这是我们之前约好的“绳语”,连续拉三下表示他已经安全,我可以攀登。我解除保护,然后迅速拆掉了保护站,然后用力拉了三下绳子,龙哥心领神会,开始收绳。
挂着绳子跟攀,非常有安全感,而且翻上去就能晒太阳,我就放开了爬,两步高脚一上,就到了龙哥打锥的位置,然后我瞬间明白了龙哥刚才的举动。原来,冰烟囱的上端有一条纵裂缝,一直开口到冰川上方,难怪龙哥不敢说半句话,我也是大气不敢出,迅速跟攀了上去,然后赶紧把自己挂在保护站上。龙哥在这里高低错落的打了三颗锥,做了一个教科书一样标准的保护站“独立,均衡,备份”,安全到家了!
“看,上面又是缝!”,龙哥指着上方让我看。
果然,平台上方是个平缓的肩部,大概40度的雪坡,雪坡上方有条类似“背隙”的横裂缝,再往上是冰岩混合的60度逗破。和下面的雪坡不一样,这上面常被阳光暴晒,更多的是“高山水冰”或者叫“亮冰”,还有大量暴露的石板,地形总体是M4的难度,局部有大光板岩石挂薄冰。

“雪坡到裂缝上方这一段,我先上,冰岩混合段你再领攀”,我提议道,龙哥点头。
雪坡并不陡,但雪很厚,我们结组而行,快到横缝边缘时,龙哥打下了雪锥,我伸直手臂打镐,打得高高的,两镐都打得特牢靠,然后用引体的方式把自己拉上去,翻过了横缝,这里海拔接近6000米,感觉特别费劲。
我再往上爬了两米,赶紧长锥下底,然后把自己挂住,再下一锥,扁带链接,扣锁,然后用单向滑轮确保龙哥上来。这一段开始,我们是在阳光下攀登,天气很给力晴朗无风,如此的温暖,11点刚过,时间也很充裕,我们可以从容的攀爬。
龙哥上来后,我们喝水,吃了点面包、葡萄干;然后换龙哥先锋冰岩混合路段。
冰岩混合段上方有一段小山脊,翻过去绕到东南面,就是50度左右的硬雪坡,100米直通顶峰。

混合路段,我和龙哥都没有太多经验,尤其上面有几块可见的大光板,很难绕过去,drytooling(干攀)避免不了。龙哥起步后,速度并不快,爬得很小心,但刨下来好多冰,我在下面打保护很是痛苦,上去5米左右,他摸索了许久,回头对我喊:“冰太薄,打不了冰锥,我敲了根雪锥,你待会儿动作清点”,然后继续向上,我埋头做保护,通过绳子的移动感觉龙哥的进度,缓缓的给绳。
“还有10米!”我冲龙哥喊,继而又埋头保护,龙哥又上去了几米,然后上面落下来很多冰雪,龙哥又建站了。
绳子被有节奏的拉了三下,明确的信号,我开始跟攀;这一段除了雪锥再没有中间的锚点,我信任龙哥的保护站,但我也明白千万要稳不能掉落,因为混合地形上龙哥也许就是套了一块石头做的保护,也许打了岩钉,总之这些保护都是aid性质的,难以承受大的冲击,我必须小心。
跟攀到雪锥的位置,我才发现龙哥是横放的雪锥侧敲进岩缝里一些,实际上很难保护我们的,是“安慰锥”,我吐了口气,感觉额头有些冒汗,还好我们的保护站都还很靠谱,不过想想也真是后怕。继续往上,就是躲不开的大光板了,石板上的薄冰已经被龙哥扫荡过,我尝试轻轻的钩挂,没用,冰壳成片的掉,整整齐齐的落得干净,底下的页岩暴露出来。
岩面很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缝隙,我只能用冰爪的齿往小的凸台上踩,然后举起镐往冰雪和岩石的缝隙里钩挂,借力做支撑,通过核心发力把自己用脚一点一点的站上去。这样的光板,翻过两处以后,就很顺利的到达了龙哥的位置。上去后,看见龙哥的“保护站”其实是踩在脚下的雪铲,我心里暗自感叹,还好没爆点!

之后我们又做了一轮交替,再上了2个绳距后,顺利的通过了混合路面,克服了线路上所有可见的难点,顶峰在望了!
“上高速公路啦”,龙哥也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说“咋了?你要开车啊?请系好安全带!”
“不能求快,最后这段我们还是要打保护,交替上。”
Go~Go~ Go !
4.8 留了把镐在顶上
还有20米就到顶了,龙哥打下雪锥,示意我先上,我推辞让他先。
“我怕顶上有缝,我也爬不动,还是你先去,别走太靠边,小心雪檐塌了”我对龙哥说。他便不再推辞,一口气就上去了,然后我听见他的欢呼声,过了好一会儿,绳子被拉了三下…
终于到顶了!
顶上很平坦,有十多平方米,假顶和真顶的高差不过一两米,中间隔着一条U形沟槽,目测槽里的雪很深。山高人为峰,环绕一圈,美景尽收眼底,实在是风光无限,心旷神怡。周围的山峰都清晰可见,小贡嘎,日乌且,嘉子,贡嘎,朗格曼因…
这一片山,够爬一辈子的!

龙哥掏出旗帜,我帮他拍照。然后他开始自拍,我赶紧拍了全景照片和视频。
我提醒龙哥先整理绳子和装备,按下降做技术准备。他说要拜一下再准备下降,于是我把镐插在地上,做个保护点,然后帮他拍拜山的视频。哎,镐插的太深,加之兴奋,下撤时我把这只做保护点的镐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带走,直到回BC装包行李时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可惜了,真可惜了。

在顶峰停了大概20分钟,下午三点出头,我和龙哥决定下撤。
下撤难度不大,基本是原地折返,在肩部雪坡上的裂缝区,我们烧水煮面,吃了晚饭,补充体力。下降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晚上9点,刚下到悬冰川下沿时,龙哥的头灯电力耗尽,不亮了,备用电池怎么也找不到。
于是每段下降时,我先给他打探照灯,他降下去后用手机照明做锚点然后我再下去打冰洞,降低了一些效率。最后我们切到了昨天下去捡包的下降线路上,利用昨天的锚点(主要是冰洞)下降,才又恢复了速度,而且下降时我们已经没有太多食物补充,仅仅93粒葡萄干,和一根火腿肠;不过下降途中,并不感觉饿,感觉很累特别累。
最后倒攀一段跨越了背隙,我们放松了下来,继续往下走,依然保持结组。
快到雪崩区时,我脚下一滑,在硬雪坡上滑坠了一小段,龙哥和我都反应及时迅速制动,绳子都没绷紧,这是回到C1前最后的“有惊无险”,倒也提神!龙哥的“beta SV”鸟裤被冰爪划得面目全非,要报废的节奏,他也是不管不顾了,干脆从雪坡上面坐着滑下来,好不欢乐。
下了雪坡,我们走过大石头,放回两根雪锥,迅速的回到了C1营地。
星夜里出发,星夜里归来……
我们安全了,新线路登顶勒多曼因,成功!
4.9 归家
2018年11月4日,星期日,小到中雪
9点起床,快节奏的吃过早饭,10点左右出发下撤;途中开始下小雪,到海子时转为下冰雹。我心中庆幸勒多曼因接纳了我们的第三次朝拜,满怀感激,龙哥应该也有同感。到了BC,我们放下包后又向主峰拜了拜,然后打包继续下撤,途中我回头看,主峰又萦绕雪雾,不露真容啦。

我和龙哥下山几乎是一路小跑,因为我们之前和小黄约好是2号下撤,我们耽误了2天,他肯定会着急。从BC下面的雪坡上,就能看到他的足迹,而且他到BC查看我们的状况应该不止一次。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快下山,免得他担心。
下午5点,我们到了下日乌且,远远就看见小黄的水泥房往外吐着炊烟,他在家呢。
推门而入,屋子里好热闹,除了小黄还有一队人马和马夫,小黄见到我们,喊道:“哎呀,我说你们终于下来了,急死我了!” 小黄走出门来和龙哥拥抱了一下,然后我们互相拍拍肩膀,都笑得很开怀。小黄告诉我们他很担心,每天上去用望远镜看我们,可惜看不到,现在我们平安归来,他就放心了,我们心有愧疚,不停的道歉。
屋里又来了三人一队,他们也要去攀登额多曼因;其中有位北京的小伙子高大威猛,我担心他在雪地上会走得很吃力。我给他们看了些沿途和攀登过程中的照片,他们祝贺我们登顶,并表示他们也是计划尝试新的线路,并给我看了线路的图片。那条线路,我和龙哥曾经也考虑过,是从西北山脊雪坡直上再转西山脊(靠北面)的线路,希望他们成功!他们在小黄的屋里煮了火锅,慷慨的与我们分享,还给我们可乐和红薯,算是我们下山途中最像样的一餐。

吃过晚饭,我和龙哥决定徒步赶路回老榆林村,小黄给我们备了干粮和备用电池,送我们出门,千叮万嘱“小心点哦,一定要小心哦;我明天帮你们把包驼下去;你们两个小心点哦”
龙哥又开了蓝牙音箱,一路听到老榆林上面的水电站,不停脚走了6个小时,走得脚板生疼,大拇指麻木了好几天。晚上10点半,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然后联系拥措开车上来接我们,回到老榆林多吉家已是晚上12点左右,见床就睡!
第二天,我们睡了一整天,到下午4点起来才起来吃饭;然后接着睡。
2018年11月6日,星期二,老榆林下雪,我们乘车回成都,行前和拥措一家拍了张合影。
(纪实完)
4.10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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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致敬“纪念陈佳慧”线路的开创者周鹏和严冬冬
The last but not theleast: My Family!
5 风险提醒
勒多曼因是一座进阶级水平的6000米级技术山峰,自主攀登的难度较高。
天气多变,C1营地往上时常笼罩在云雾中,顶峰常有降雪,引发沟槽流雪;5500米以上常有大风,需加强防范失温风险。
即便是良好天气条件下,其北壁线路亦全程面临雪崩,落冰和暗缝的风险,加之技术线路漫长,鲜有休息点,对攀登者的体能和心理以及器械操作的熟练度都有较高的要求。无多日结组攀登且冰雪环境操作经验丰富者,不宜尝试攀登。
另外,应在取得攀登许可的情况下,合法攀登;以消除相关法律风险。
文章来源: 青岛旅游网 青岛旅游网